白易束手站在父亲身后,往日清澈的眼眸此刻写满了焦虑和担忧。
堂下冰冷的青石板上,跪着三个人。
左侧是一对衣着寻常的夫妻,男的形容有些猥琐,眼神闪烁,正是那报官的王铁柱;他身旁的妇人则面带愁苦,不停地抹着眼泪。右侧单独跪着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,神情倔强中带着几分惶恐和委屈,正是那胡寡妇。
双方依旧在激烈地互相指控,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脸上。
“大人!就是她!就是这个毒妇偷了我的儿啊!求大人为草民做主!”王铁柱哭嚎着,指着胡寡妇。
“你放屁!”胡寡妇立刻反驳,“明明是你们夫妻丧尽天良,要卖掉亲生骨肉!我那是救孩子!大人明察啊!”
白知县听得头都大了。这已经是第几轮的重复辩词了?他反复盘问了数个时辰,威逼利诱,各种法子都试过了,可这双方就像是焊死在了自己的说辞上,愣是找不到半点破绽和新的线索。
“咳咳!”
一声轻咳打破了堂上的喧嚣。
韩瑜慢悠悠地放下茶盏,他抬起眼皮,似笑非笑地看向白知县,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。
“白大人,本官倒是有些好奇。常言道,县令乃一县之父母,断案理讼,安民息讼,乃是分内职责。怎么,如今区区一桩争子的小案,竟能让白大人束手无策到如此地步?”
白知县脸色瞬间煞白,连忙从座位上起身,躬身拱手,姿态放得极低。
“下官……下官无能,有负大人所望,惭愧,惭愧之至。”
“无能?”韩瑜冷笑一声,“我看未必吧!当初白大人为了独揽县中大权,设计扳倒县丞,又借吴家之事将那常县尉一并除去,手段何等凌厉果决!怎么,如今没了左膀右臂,连这点分清是非曲直的本事,也一并丢了不成?!”
“父亲并非……”白易又气又急,忍不住踏前一步,便要开口为父辩解。
“易儿,退下!”白知县低喝一声,眼神严厉地扫过儿子,示意他不要冲动。
韩瑜看着白易被呵斥退下,嘴角的嘲讽弧度更大了。
“啧啧,父慈子孝,倒是感人。可惜啊,光有孝心,于事无补。白大人,本官今日公务繁忙,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在这里耗着。这案子,你到底是能断,还是不能断?!”
白知县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官服。
他原本还想着,等韩瑜走了,再和儿子仔细商议,暗中派人去查访王铁柱和胡寡妇的底细,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。
可现在韩瑜这尊大佛杵在这里,步步紧逼,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和周旋的机会!
就在这剑拔弩张,气氛僵持之时。
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紧接着,楚川和郑源琰的身影出现在后堂门口,两人皆是气息微喘,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关切。
“楚兄?源琰兄?!”白易看到来人,眼中闪过一丝错愕,随即是深深的担忧,“你们……怎么来了?!”
楚川目光迅速扫过堂上情形,看到白知县和白易的窘境,以及韩瑜那副倨傲的神态,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。
他朝白易递了个“稍安勿躁”的眼神,然后立刻与郑源琰上前一步,对着上首的韩瑜长揖及地,朗声道:“临江县学子楚川\/郑源琰,参见知府大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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