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絮又哭了。
棒梗猛地摔下筷子,碗里的苞米碴子溅了一桌。麻丫赶紧放下饭碗,把哭闹的女儿抱起来轻晃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哄睡曲。可柳絮不知怎么了,今天格外闹腾,小脸涨得通红,任凭麻丫怎么哄都不消停。
\"烦不烦!\"棒梗一脚踹翻板凳,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\"哭哭哭,一天到晚就知道哭!\"
麻丫吓得一哆嗦,下意识把柳絮搂得更紧了些:\"她、她可能是长牙,牙龈痒......\"
\"放屁!\"棒梗一把抓过炕头的搪瓷缸砸在地上,\"就是被你惯的!\"
搪瓷缸\"咣当\"一声滚到墙角,磕掉了一大块白漆。麻丫咬着嘴唇不敢吭声,只低头轻轻拍着柳絮的背。她心里发苦——秦淮茹上个月来信说寄了奶粉,可至今没收到。棒梗为这事已经发了好几通脾气,总觉得是邮局的人私吞了。
窗外,邻居家的狗被惊得狂吠起来。麻丫的三个哥哥就住在村东头,要是听见动静......
\"看什么看?\"棒梗注意到她的视线,冷笑一声,\"还想叫你哥来撑腰?\"
麻丫慌忙摇头:\"没、没有......\"
她不是没想过回娘家诉苦。可每次走到半路,又折返回来——爹娘年纪大了,三个哥哥各自有家要养,自己这点委屈算什么呢?再说,棒梗虽然脾气坏,可好歹没动手打过她。比起屯子里那些喝醉了就往死里打媳妇的男人,已经强多了......
\"愣着干啥?\"棒梗突然吼了一嗓子,\"饭都不做了?\"
麻丫这才发现天已经擦黑,赶紧把渐渐安静的柳絮放进摇篮,蹲下去捡地上的搪瓷缸。缸子内壁还沾着没喝完的苞米粥,她用手指一点点刮下来,舍不得浪费。
棒梗冷眼看着,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四合院,秦淮茹也是这样捡起被贾张氏摔碎的碗,把剩饭刮回锅里。这个联想让他更加烦躁。
\"明天我去县里,\"他抓起外套往外走,\"问问那该死的奶粉到没到。\"
麻丫想说县里来回要一天工夫,地里的草还没锄完......可看着棒梗阴沉的脸色,最终只是点了点头。
等棒梗摔门出去,她才长长舒了口气,把柳絮抱起来喂奶。孩子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她粗糙的衣襟,麻丫突然掉下泪来——这衣裳还是结婚时娘给缝的。
\"乖啊......\"她抹了把泪,轻声哄着女儿,\"等你爸气消了就好了......\"
可她不知道,棒梗的脾气永远不会\"消\"。那个曾经在四合院横行霸道的小霸王,如今只是把戾气发泄在了更弱小的人身上。而她的隐忍,就像给野火添柴,只会让火势越烧越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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