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你结束时我去找你,有东西给你。
啊?能不能透露一下,跟工作有关?还是私人?
她想了想,都沾边吧。
其实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生日礼物,因为周六是我生日,我请了她来我住的地方,我妈他们也照例过来,往年生日一般都是去我妈那儿吃一顿,再出去和朋友聚一下,今年因为我邀请了尚宛,带她去我妈那儿不合适,还是都来我家里比较好,再说,尚宛虽然接送过我两次,都是急匆匆的,一直都没机会请她上去摸摸门。
周五晚上送走客人,尚宛打电话问我能不能过来了,我在烤箱里烤了些栗子,差不多快好了,问她要不要接,她说正好司机在,把她送过来。
进门就嚷着好香,我今天在尚古都没看到她,她跑出去跟人开了一天的会,这会儿一进门,没忍住,抱着她就亲了一口。
哎呀呀,我转身往里走,掩饰大胆后的不好意思,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?
自个儿先吐槽,堵住她的嘴。
什么东西这么香啊?她在后面边换鞋边换话题。
那可不是,来我这儿还能逃得了美食暴击吗?
什么好吃的?这么晚了你又想喂胖我是不是?她说着走到餐台这儿。
那要不是给你做口吃的,还让你跑过来干嘛?你其哪儿来的?一天都没看见你。
白天去郊区那个新的酒店项目视察了一天,灰头土脸的,刚才在公寓里。
啊?我还以为你去哪开会了,怎么工地还要你亲自跑啊?我说着,将香喷喷的栗子其烤箱端出来,放在餐台上,怎么样?冬天吃点栗子,养胃也不会胖。
哎呀,我可喜欢这个了,她说着捡起一只,每个大项目我都会自己去看看的,你以为我们干这行的还能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啊?
我见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,把她手里的栗子拿过来,来,我帮你剥,你负责吃就行。说着利索地剥了出来,喂给她。
诶?不比金栗王的差啊。她吃得满意。
那是,将来我实在穷困潦倒了,还能去街边炒栗子呢。
她懒得接茬,对了。说着低头去包里摸索。
我两手托着腮,摆出祖国花朵的标准姿势。
眼见她拿出一张卡,放在我面前。
我看了看她的脸,看了看这张卡,又看了看她的脸,那卡上写着尚古,我熟悉得很,每天进公司都要刷的员工卡。
尚总,您要不要再仔细看看,是不是把银行卡拿成员工卡了?
想什么呢?这是一张门禁卡,以后你拿着这张卡可以直接上42楼,我办公区和我办公室也都能用这张卡刷,省得你每次来找我那么费劲。
这好是好,可和我想的生日礼物也差太远了。
嗯~太棒了,虽然你吧,早就该有这个觉悟,但现在也不算晚。我贫着嘴,将卡收了起来。
哦,差点忘了,她说着又去包里拿什么,你看我,差点连正事都给忘了。说着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放在我面前。
啊?我被解雇了吗?
打开看看。
我狐疑地看看她,又看看文件袋,伸手拿过来,打开。
哎哟,还都是英文,这是尚古的英文试题吗?
来往,我在美国开了这个教育基金账户,给你存了一笔钱在里面,这里面包括我认识你以来欠你的工钱,那次帮我办私人宴会你把钱退给了景秘书,这些天的工资,上周出差,局没法开业,补助你的损失,等等,一共五十万。
我抬眼看她,你算数不行啊,亲爱的,是不是吃了好多亏都不知道?不然你雇我给你做账?
以后呢,我会一点点往里面存些基金,你的实习工资在里面,多出来的算我借你的,将来你再还我,她顿了顿,又微笑着说道,这算我今年给你的生日礼物吧,希望你早日重返莱斯。
那一刻,我突然就贫不出来了,我看着手里的基金资料,视线又落在她的手腕上,我知道,这笔钱可能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,还没她今天戴的这块表贵,但她知道,这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,也知道用这样的方式给我,把一切说成我自己挣来的,精巧的合理。
☆、各种爱
我很感动,感动到无法调动任何语言的技巧,甚至记忆力,我的记忆放过了接下来那小段时间的愧意与患得患失,苏醒在沙发前。
局对于我的意义,这些年我有时候会想,它听着不像一个好词,让人想起一个圈套,或者困局,它也并不是我的理想所在,然而我确实被困在这里,日复一日努力往我的理想靠近。
如果说这间屋子有什么地方与我的理想有那么一点点关系,只能是沙发的这个角落,头顶书架上的这些书。
我坐在沙发前的垫子上,一旁的复古留声机里放着很轻的音乐,好像是一张雨天爵士的专辑。我的脸贴在尚宛的膝盖上,她正坐在沙发上抚着我的脸。
我第一次来的时候,你说这些书都是客人捐的。
骗你的,都是我喜欢的书,摆在这里,提醒着自己,不要甘于做一个厨子。
她的手停了一刻,你怕自己屈服于命运吗?
我叹了口气,是啊,你可能不懂,我家有钱的时候我也不懂,可后来,我被这些本来瞧不上的东西打得落花流水,我开始敬畏,收敛,这世上没有一毛钱本该是你的,没有一本书、一把炒菜勺、一个人,理所应当地属于你,你看,我在这二十平米干了七年,七年前那一千平米的如流,在我眼里都不入流,红尘俗地,藏污纳垢
我说不下去了,仰起脸看尚宛。
落地灯的柔光打在她脸上,如月色圣洁。
我可能比你以为的要懂,她顿了顿,来往,我虚长你两岁,这些年我常常觉得,人生就像一场赛马,表面看起来的那些得失,又焉知非福?这些年你看似背着运,可实际上,如果当初你家没有出事,你顺风顺水地往下走,等你到四十岁、五十岁,未必有现在的四十岁、五十岁来得成功,来得丰盈,她的目光柔和下来,你觉得呢?
我点点头,这样的想法这两年我也会有,但从未像她表达出的这么清晰过。
如果我爸可以提前出来,将他安顿好,我就去美国,先把本科读完。
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,这么多年以来,头一遭我冒出一个想法,我突然都不想再去美国了,不然就再参加一次高考,在R市读个建筑类本科得了。
这是你坚持了十年的东西,来往,你要坚持下去,不用担心我。她像读出了我的心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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