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忠义只能干看着,虽然心急,但除了帮腔几句再无他法。
这时间,他心中没了仇恨,没了怨念,仅剩下对小孩的担忧。
汉子放开了孩子。
“你们要骂就多骂几声,到了蚁舍,连骂的资格都没了。
这点银子,你放到小孩身上,估计自己也知道,都是凶多吉少的命数,所以才给年长的这个。
与其晚些便宜了别人,不如放我这里,到蚁舍之前我还能看在银子的份上,让你们灌个水饱。”
佟妻将惊吓过度的孩子死死抱住,下巴抵在孩子头顶,全身颤抖。
她不敢想象,到了目的地后,会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分别。
牛车缓缓前行,过了金明池,又再走二里地,隐隐能看见远处的火光。
蚁舍就在眼前。
“娘,我想喝水。”
小哥儿在人堆里拱了拱,发出蚊蝇般的声音。
“这位大哥,马上就要到了,给我们喝点水吧,若是能喝饱,我定为你祈福。”
一路上佟妻并未有太过激烈的反应,她想明白了,再怎么与这些人吵闹,也改变不了事情走向。
安静些、省事些才能换来这一路的安宁,最后的团聚。
“成,大口灌吧,去了那里连喝水都难。”
汉子见得多了,也听得多了。
或许他曾经也有过恻隐之心,但正如他所说,都有家小要养活。
因此,他也从良人变成了恶人,只是他不自知而已,还认为自己是受了生活所迫。
就像那些自认为走投无路找曾国江借钱的人。
但二者真的能一样么?
如果范希文在此,或许会先给汉子俩耳光,然后朝他身上吐口水。
主观侵害他人与无意识拖累他人,本就是两回事。
你可以说借钱的人傻,但不能说他们坏。
除非这些人,一开始就抱着骗人本金的目的借钱。
蚁舍在夜晚警戒性比较高,散布出去的探子,远的能到四里开外,靠城这边稍稍薄弱些。
一来汴京城这方有保护伞,二来若真有汴京城的官兵出来,最应当考虑的就是逃走。
因此,探子的功能,更多是确保逃跑路线的安全。
押送者见几盏灯火在野地里晃悠,之是蚁舍的人。
连忙挂上了一盏朱红色的灯笼。
这是夜晚交易者的信号,红色预示生意兴隆,喜庆。
探子隔了几丈站定,借着夜风将话传过来。
“是哪方的朋友?”
“老面头,曾家,出货。”
又见那几盏灯笼,晃晃悠悠摇近了几步,却不再上前,似乎有所顾忌。
以往到了这一步,就该双方完全接头,然后送货过去结账。
今日怎的有些反常?
“各位弟兄,是要让我等直接押送过去么?”
对面那几人却合到了一处。
“是曾国江曾家?”
这话问得押送之人更加找不到头脑。
“是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曾家胆子挺肥啊,什么时候招了些高手过来。”
押送人之人正疑惑间,忽然听见一声暴喝。
“藏不住了,抓紧做事,免得对方来援!”
路旁草丛处,“唰唰唰”跳出无数黑影,数量恐不少于三十人。
“曾家恶贯满盈,人神共愤,今日先收点利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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