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朝之后,群臣三三两两和自己相熟的官员离去。
一路上,众人都在议论豫王离开长安城去对付越王一事。
虽然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,但在这个时候离开长安城,明显不理智。
就连原本一些中立的官员,此刻也纷纷摇头,觉得这位豫王殿下做事太过鲁莽。
只需在城内安稳过渡到登基即可,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城呢?
毕竟豫王已经借由拿下韦家,敲打崔家和卢家,安排李敬业彻底在城内得到了许多声望。
此刻登基,就算有人反对也无济于事。
就连才被李旦拉拢的刘仁轨,此刻也十分不解,散朝之后直接来到了豫王府。
正月里的长安城,大雪方歇。
豫王府的屋檐上积了厚厚的雪,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。
更漏已过三更,府中却仍亮着灯火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。
老仆匆匆穿过回廊,来到书房外,低声禀报:“殿下,左仆射刘大人求见。”
书房内,李旦正伏案批看着兵书,闻言抬起头来。
听到刘仁轨深夜造访,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放下手中的笔:
“快请。”
不多时,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仆从搀扶下缓步而入。
刘仁轨已年近八十,背脊微驼,但双目依然炯炯有神。
他身着紫色官袍,外披狐裘,手中拄着一根乌木拐杖,杖头镶着一块温润的玉石。
“刘公深夜冒雪而来,可是有要事?”
李旦起身相迎,亲自扶刘仁轨入座,又命人奉上热茶。
刘仁轨喘了几口气,待气息稍平,才开口道:“老臣冒昧打扰殿下休息,实因心中忧虑难安。”
他接过茶盏,却不急着饮,而是直直望向李旦。
“殿下明日真要亲自率军出城讨伐越王?”
李旦微微一笑,重新坐回案前:“正是,越王李贞勾结韦家,意图不轨,本王身为皇子,出兵讨伐,责无旁贷。”
“殿下!”
刘仁轨突然提高了声音,手中茶盏一晃,几滴茶水溅在案几上。
“长安城内局势未稳,殿下若离京出征,万一城中生变,如何是好?”
窗外一阵寒风掠过,吹得窗棂微微作响。
李旦起身,走到炭盆旁,用铁钳拨了拨炭火,火星四溅。
“刘公多虑了。”
他语气平静:“城内有李敬业坐镇,加上本王今日才敲打过崔、卢两家,他们应当明白分寸。”
刘仁轨眉头紧锁:“李将军固然忠勇,但毕竟年轻气盛,恐难镇住那些老狐狸。”
“至于崔、卢两家,表面恭顺,背地里未必安分,老臣担心……”
“刘公!”
李旦打断他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:“您真正担心的不是崔、卢两家,而是另有其人吧?”
刘仁轨一怔,随即苦笑:“果然瞒不过殿下,老臣确实担心太平公主。”
“自先帝驾崩后,公主在朝中广结党羽,其势日盛,若殿下离京,她趁机生事……”
“刘公!”
李旦突然抬高声音,随即又恢复平静:“钓大鱼需放长线!”
刘仁轨的话戛然而止,他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,定定地看着李旦。
炭火噼啪作响,在两人之间投下跳动的光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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